临近年关,紫陌城俨然换上了耀眼的宣红。印花灯笼挂满了大街小巷,醉仙楼也难得搞起了活动,最新限量发售的一款‘情花酒’,引得朱雀街大排长龙。
在人满为患的醉仙楼中,一名紫裙女子提着酒壶挤了出来。
姜容月脸上带着薄纱,遮住了倾城容颜。一袭靛紫色的长裙束在身上,头戴温润玉簪,尽管在挤出人群时有些慌乱,但其一颦一蹙却又端庄贤淑,柔柔的莲步无不体现大户人家的教养。
早在两天前,得知妖化人暴动涌向京城的消息后,姜容月就自告奋勇的想要跑来紫陌。
这一提案无疑遭到了楚淑菀的强烈反对,但可惜,这一对师徒平常的地位像是颠倒似的,姜容月只是从容不迫的把师父‘身为门主不干正事摸鱼的九十九宗罪’排列出来。
楚淑菀即便再郁闷也只能默认这一行径,同时心底也松了口气,毕竟她嘴上再怎么说不要,其实心里还是挺担心许守靖的。
姜容月得到首肯,立刻御剑花了一天半的时间赶到了紫陌。
正往龙玉门驻京府邸赶去时,忽然看到醉仙楼居然在搞活动,抱着给小靖一个惊喜的心思,姜容月在这里排了一上午的队,现在才总算是给买到了手。
“小靖肯定会很开心……”
姜容月嘴角勾起一个甜美的弧度,像是即将见到分别已久的恋人一般,把欣喜与雀跃写到了眉间。
在喧闹的街边走了一会儿,姜容月提着酒壶走到了院子外,出于礼仪没有像她弟弟一样翻墙,而是抓着门环轻轻地叩了两下。
哐哐——
沉重的红漆大门缓缓开启,开门的侍女见到来人是姜容月,小脸上露出惶恐,连忙躬身福了一礼:
“小姐。”
姜容月摆了摆手,回应了一个柔美的微笑:
“以后叫夫人。”
“……”
姜容月左右看了看,再次看向小侍女,疑惑道:
“你们少主呢?”
小侍女不敢怠慢,心中犹豫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少主早上就去皇宫了……”
“——”姜容月笑容逐渐消失,剪水双眸中的雀跃与欣喜也换为了黯淡与空灵:“他有说自己是很么时候回来吗?”
明明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小侍女却感到浑身发冷,抬头偷看了一眼姜容月,连忙又低下头,支支吾吾地道:
“少主没有说……但一般他都是早上去,晚上回……”
“哦,我知道了。”
姜容月手中酒壶化为了点点星光,融入到了手镯上的琼玉内。她面无表情地朝正厅内走去,再不见刚才那副大家闺秀的从容端庄。
“……”小侍女在原地瑟瑟发抖。
“我的鱿鱼串呢?!是不是你偷吃了!……你别跑,这只死猫!”
后院忽然传出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姜容月脚步一顿,柳眉倒竖。
这声音……没听过啊?
又来个新女人?
姜容月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原本要进屋的脚步,也改为了朝后院里走去。
小侍女吞了一口口水,默默福礼退了下去。
火山爆发前,总归会是有平静的一段时间。
后院中,一名蓝裙女子正在跟一只肥成球的大白猫对峙。
南宫潇潇深吸了一口气,饱满的胸襟起伏不定,狭长的狐媚眼中满是愠怒。
她一把撸起了袖子,白皙的皓腕裸露在外,怒声道: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不是你偷吃了我的鱿鱼串?!”
“喵喵!喵呜~!”大白猫一脸委屈,猛叫了几声,似乎是在解释。
“还敢跟我打哑谜!你喵个什么,我能听懂还是怎么的?”南宫潇潇怒目如电,玉手一抬,半空中水波纹涌动,数十把银剑翻转将剑刃指向大白猫。
“喵呜???”
大白猫呆了一下,满眼恐惧地靠上了墙壁,两只小猫抓贴着墙面,作为支撑点的小脚不停地颤抖。
“说!我的鱿鱼串是不是你偷吃了!”南宫潇潇凶神恶煞地说道,大有一副‘今晚吃猫肉’的模样。
《仙木奇缘》
大白猫有些无奈地摊了摊小猫爪:“喵呜……喵呜……”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南宫潇潇冷笑了一声,指尖轻动,空中悬浮着的一把银剑便开始盘旋,似乎就要坠落。
大白猫急了,不停地喵个不停,但南宫潇潇一直冷着脸,丝毫不为所动。
这时,悄然走来的姜容月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一步:
“这位姑娘,它是猫……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哗——
空气在顷刻间凝固了,一股名为‘冷场’的气氛弥漫在整个院子。
“……”南宫潇潇表情一滞,有些发愣的看着突然到来的姜容月。
她当然知道这只蠢猫回答不了问题,但她也只是为了稍微为难一下玉儿,谁让这只蠢猫天天偷吃自己的烤鱿鱼。
这件事本来挺正常的,但经过别人的口说出来……搞得好像南宫潇潇自己很蠢一样,居然妄想跟一只猫对话。
尽管这只猫是一只灵猫……但她还是只会‘喵喵喵’呀。
啪——
南宫潇潇拍了下手掌,半空中的灵剑化为光之粒子消散于天地。她干咳了一声,严肃道:
“我在逗这只猫玩呢,你看它多可爱。”
说着,还向大白猫招了招手。
玉儿目露惊恐的看了她一眼,颤颤巍巍的躲在了姜容月的裙子后,扒开钻了进去。
“……”姜容月。
“……”南宫潇潇。
你还真会找地方藏。
姜容月叹了口气,把玉儿从裙摆下拉了出来,让它趴在自己怀中,用峡谷压迫着它的猫脸,转而对南宫潇潇疑惑道:
“姑娘,你是谁?怎么会在小靖……许守靖的院子里?”
南宫潇潇翻了个白眼:“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姜容月微愣了下,蛾眉微蹙:“姑娘,你认识我?”
“我当然……”南宫潇潇话语一顿,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虽然在‘心境’中假扮过姜容月,但她却一次也没见过自己。
她有些卡壳地“当然”了几句,嘟囔了半天,出声道:“当然……当然不认识!不过许守靖经常跟我提起你。”
听到好弟弟的名字出现,姜容月微是一愣。连最开始‘查探军情’的目的都忘了,只想着自己在小靖心目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形象。
但还是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伸手打量着自己纤美的五指,若无其事地道:
“哼嗯~小靖他都是怎么说我的?”
南宫潇潇嘴角抽搐,这小丫头也好懂了吧,就差把‘快告诉我’写到脸上。
“我想想……”她故作沉思了一阵子,笑道:“守靖他说,自己的姐姐是一个温柔贤淑,漂亮大方,无时无刻都在为了他着想的人呢。”
“是……是吗,小靖瞎说什么呢。”姜容月脖子有点红,僵硬地把视线转向一边。
南宫潇潇促狭一笑,葱指放在红唇边缘,点了几下,又说道:
“他还说,自己的姐姐是初恋,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他……他都没跟我说过。”
“他还说,自己的姐姐虽然爱吃醋,但吃醋的样子也很可爱。”
“小靖净瞎说些什么呢……”
南宫潇潇看着姜容月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嘴角,一脸无语。
呵,这就是人族吗。
姜容月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偏头看了眼高阳,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去做午饭。”转身跑走了。
南宫潇潇盯着她的背影,人有点懵。
这是……害羞了?
至于吗?
南宫潇潇一脸莫名其妙地坐在了藤椅上,一抚旁边的矮桌,上面就出现了一盘冒着热气的烤鱿鱼串。
她拿起一串放在嘴边,狠狠地咬下一口:
“小靖子,你欠我一个人情咯。”
一边咀嚼着,南宫潇潇美美的闭上了眼睛。
日高三竿,阳光的毒辣刺的皮肤有些痛。
南宫潇潇躺在藤椅上打了个哈欠,正在考虑要不要回房间时,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踏踏踏——
南宫潇潇还以为是姜容月做好了饭,也没有睁眼,慵懒地说道:
“已经做好了吗?”
“什么做好了?”回答她的确实一个带着几分诧异的声音。
南宫潇潇心头一愣,一睁开眼,就看到俊美不凡的黑袍公子屹立在自己的面前,怀里还抱着个红裙女人。
“……”
南宫潇潇有些发愣,喃喃道:“你这是去干什么了……把人给拐回来了?”
许守靖挠了挠腮,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差不多了……你刚才在说什么呢?什么做好了?”
经许守靖这么一说,南宫潇潇才想起来姜容月的事情,马上就想要开口告诉他:
“哦,是你的姐……”
话还没说完,在南宫潇潇愕然的注视下,许守靖怀中的红裙女人忽然仰起头,在他的脖子上吻了一下,旁若无人地说道:
“靖儿,快点……”
许守靖回以微笑,抱着仇璇玑绕过了南宫潇潇,笔直地踏进了房间,还没忘记扔下一句:
“烤鱿鱼下次一定,我还有点事要忙。”
嘭——
隔扇门重重的关上,随后便传出来翻箱倒柜的声响。
南宫潇潇在躺椅上翻了个身,两只小手扒着椅子靠背,只露出一双暗中观察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被关上的房门,妖魅的脸颊有些发红……谷
这是要干什么……
这可是白天哎……
下次一定……嗯?
南宫潇潇怔了怔,旋即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下次一定,就是下次也不一定!
本姑娘还好心给你说好话,你就这么对我的吗?!
南宫潇潇咬着银牙,‘嘎吱嘎吱’作响,看那样子仿佛下一刻便会冲进屋子里,跟某个鸽子同归于尽。
踏踏踏——
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姜容月手叠在腰间,俨然一副贤淑主母的模样走了过来。
她一走进院子,就看到姜容月趴在躺椅上撅着臀儿,视线也一直盯着屋子。
姜容月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的走上前:
“姑娘,饭菜我做好了,要一起用餐吗?”
“啊唔……”
南宫潇潇吓了一跳,在躺椅上转了个圈,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她看着姜容月,刚想回答一声好,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个坏坏的微笑。
“姑娘……?”姜容月歪了歪脑袋。
南宫潇潇收揽起笑容,酝酿了下情绪,做出了一副介于担忧与不解之间的神情,出声道:
“许守靖回来了,就在屋子里。”
姜容月微是一愣,脸上一喜,接着就听到南宫潇潇继续说:
“但是他刚刚很着急就进屋了……不会是受伤了吧?”
南宫潇潇似担忧似叹息的话语,让姜容月笑容一僵,心底蓦然升起了几分惶恐。
受伤……去皇宫能受什么伤?
不应该是他伤别人吗?
可这位姑娘看着也不像是在说谎……
姜容月贝齿轻咬了下红唇,想到好弟弟可能会有伤势,连重逢的喜悦都被压了下去。
她抬头看了眼南宫潇潇,顾不得其他什么,连忙跑向厢房,没有半分犹豫,推门走了进去。
南宫潇潇看着姜容月的背影,表情有些鄙夷。
这就是沉迷男人的下场,智商都被磨没了。
本姑娘才不要变成那样,呵!
——
咔吱——
房门被推开的猝不及防,还在沉迷吃草的许守靖整个人都懵了。
仇璇玑倒是很淡定地往被子里缩了缩,低头看了眼被雪峰峡谷遮挡住的许守靖,出声道:
“是容月。”
语气平淡,眼神无澜。若不是脸颊还带着一抹诱人的潮红,还真以为是在说什么正经事。
果不其然,偏厅中很快就想起了姜容月带着几分担忧的声音:
“小靖,你怎么样了?我听院子里的姑娘说你受伤了……”
院子里?姑娘?
许守靖晃了晃神,好半天才明白,这是在说南宫潇潇,随后心底又升起一抹不解。
受伤?我怎么不知道我受伤了?
不会是……
许守靖瞳孔渐渐瞪大,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好你个白吃乘黄,居然算计我……”
仇璇玑摸了下许守靖的侧脸,平淡道:“用我跟容月解释吗?”
解释?都这样了,还能解释什么?
许守靖看着仇璇玑淡定的模样有些无语,也没有回答问题,撑着手臂爬了起来,用被子把她裹住,自己也藏在被子里,干咳了一声:
“容月姐,我受了点风寒,不太舒服,你就先别进来了……我怕传染给”
‘你’字还没说出口,那边姜容月听到许守靖的话,原本就不慢的步伐,此时更为匆急,她慌张道:
“你身体那么好,怎么会受的风寒……”
脚步声越来越近,许守靖一脸慌张,搂着仇璇玑又往床角缩了缩:
“容月姐,你……”
“哎呦——”
“?”
姜容月慌忙之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脚,好在她肉体强度也不低,手撑的也算及时,这才没有受伤。
“容月姐,你怎么了?”幔帐之内传出了许守靖担忧的声音。
“没事,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姜容月心底暖暖的,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绊倒自己的东西……
……嗯?
入手丝滑,质地精良,光从手感就知道是一件价格不菲的衣服。
姜容月蛾眉倒竖,把那件衣服拿到面前,随后瞪大了眼睛。
妃红色的肚兜,两边镂空,上面还绣着一只展翼凤凰。
姜容月脑袋有点懵,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方才因为焦急而没能注意的景象清晰的映入了眼眶。
黑色的袍子与红色纱裙十分随意地扔在地上,黑袍子的衣领还有这十分明显的抓痕,裙子的褶皱也凌乱不堪,让人不难想象发生了什么。
幔帐之中,朦朦胧胧能看到一男一女缩在一起的影子,但不论怎么看,都不是卧病在床的样子。
姜容月愣了好一会儿,看了看手中的红肚兜,又看了看幔帐中的影子,眼眶顿时就红了:
“小靖……你……”
仇璇玑挣脱开许守靖的怀抱,十分淡然地坐起了身子,任由薄被从肩头滑落。
一丝光亮穿过幔帐的缝隙,洒在了锦被上。
姜容月脸蛋儿愤怒地掀开幔帐,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一片,以及凭空拿出一条裙子,自顾自开始往身上穿的仇璇玑。
“师叔……你……你怎么能……”姜容月下意识遮住眼睛,又羞又气。
仇璇玑抚顺着凌乱的青丝,语气平淡地说道:
“靖儿是我的男人,无论你接受不接受,这都是事实。”
“可他是你的……”
“淑菀不也一样?”
“……”
姜容月一时哑口无言,心中有气不知如何宣泄,但又说不过仇璇玑,只能杏眸含怒地瞪着许守靖。
许守靖默默捂脸翻了个身子。
“咳咳……”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三人同时投去视线,只见南宫潇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旁,嘴角还带着甜甜的微笑:
“我们什么时候开饭呐?”
开饭?
你都背刺我了,想桃子呢!
许守靖怒上心头,没好气地说道:
“没有!”
南宫潇潇眉峰一挑,笑容停滞了一瞬,随后变得更加灿烂了。
许守靖心中蓦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南宫潇潇深吸了一口气,酝酿了片刻情绪,眼角流淌下来了一滴泪水。
这滴泪水搭配着她委屈、悲伤、痛苦……种种复杂的情绪,直接看傻了在场的二人。
哦,仇璇玑压根就没在意。
许守靖喉结蠕动,愣愣地道:“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啊……”
南宫潇潇泫然欲泣,抱住了姜容月,埋首在她的胸怀,泪水很快就打湿了姜容月的衣襟。
“……?”
姜容月有些不知所措,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善良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怎么了……小靖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我这个姐姐替你教训他……”
南宫潇潇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
“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明目张胆,我都答应暗地里陪他了,但我就是忍不住……”
“???”许守靖瞪大了眼睛,隐隐察觉到这戏精的打算,抬手想要阻止:“我错了行不,你要多少烤鱿鱼都行,求你别这样……”
姜容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像是哄孩子一样继续安慰道:
“别理他,我是他姐姐,安心待着就好,他必须听我的。”
话到途中,姜容月心底却有些酸涩,这个姑娘终归是没能逃出小靖的魔掌。
南宫潇潇破涕为笑,用力的点了点头,继而温柔地低下头,抚摸着纤细的小腹:
“我听姐姐的,我会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许守靖眼前一黑,朝着换衣服的仇璇玑倒去,不偏不倚,后脑枕在了波涛连连的柔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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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心情不太好……其实别人喷我,我最多难受个三十秒,但老读者喷我,或者要离开,我能郁闷一整天……
这种感觉就像是,已经在一起了很久,却忽然有一方要分开……不知所措,难以接受……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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