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漩涡的里外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同样是一句穆尔耶克行星上的古老谚语。

如果当你发现一个人内心和外表截然不同，就可以用这句话来形容对方。

史蒂夫明白这句话的表面含义，但不懂的它的内涵——就好像“鬼斧神工”这样一个成语。

一个没有在中文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或者没有亲身经历过，有过相关经验，是很难明白这些短短的成语或者谚语里蕴含的典故的。

但史蒂夫现在就对这句话有了深刻而又真切的体会——大漩涡的里外是完全不一样的。

从太空往这片海域望去，所有人都会被这一片碧蓝平静的海洋所吸引，它在太空中看起来就像一块蓝色的玛瑙。

但是深藏在深处则完全不同。

在休伯利安号跨过一道泾渭分明的水流线后，接管了观测系统后的史蒂夫第一时间就能感受到所谓的“大漩涡”为何在穆尔耶克上可以让小儿止哭。

“再不听话，爸爸就把你丢进大漩涡哦！”

这样的话现在就好像在史蒂夫身上应验了，只不过这次是他们自愿进来的。

“旁白！你感觉怎么样？”

哪怕是大漩涡的外围，那种强烈的就好像把人拉入地狱的流沙一样的牵引力紧紧的咬合在休伯利安号的船体上。

“咚咚咚……”

无数紧密沉闷的响声环绕着船体，这是因为强劲的海流席卷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和飞船护盾碰撞发出的巨大动静。

史蒂夫甚至不得已关闭了声呐探测，因为周围环境里的杂音太多了！

之前美丽的海底景观、神奇的生物……这一切都被史蒂夫抛之脑后，大漩涡的复杂危险的环境让史蒂夫把所有线程都放在了路线规划上。

当然，他还有留了一丝余力和旁白交流。

“旁白！你感觉怎么样？飞船的操控还好吗？”

实话实说，史蒂夫真的有些担忧旁白的感官，现在他清楚的明白为什么旁白非得要他进入休伯利安号了——即使是最坚韧的人类，只要他没有做基因上的调整，在进入大漩涡的一瞬间，传递来的一种莫名可怕的感觉就会使他发疯。

哪怕是有休伯利安号的主脑分担了大部分传觉模糊处理，那些剩余的信息依旧让史蒂夫内心发寒，而旁白，他可是直接和飞船建立了深度感觉融合的。

这一切真的太可怕，太恐怖了，人类怎么能竞争的过自然呢？没有人不会对这种情景生出退却之情。

好在旁白不是人。

“别担心我，史蒂夫，你有闲心担心这担心那，不如赶紧选一条最快的道路。”

哪怕是隔着屏幕，史蒂夫还是能感觉出旁白传来的信息里那一种浓浓的兴奋感觉。

“我现在感觉好极了！史蒂夫，别磨磨蹭蹭的！这才是有挑战的冒险！”

史蒂夫内心里讪笑了一下，是啊，旁白怎么可能出现问题，他可是无所不能的旁白啊！不如说现在的局面对于他来说才更有挑战性吧！

史蒂夫在虚拟空间模拟出的数据形象晃了晃脑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条最为快速的道路。

最为快速的道路……史蒂夫看了看粒子波形扫描仪传来的大漩涡的基础运动模型。

“主脑！模拟一下休伯利安号在大漩涡里借助环境做跃进运动路线的可能性和最佳路线。”

史蒂夫的时间很紧张，他必须在进入大漩涡中层前，给旁白划定一份最佳的路线。

旁白现在其实感觉很不好。

事实上，在进入大漩涡后的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感差点让他昏厥，好在在他预备的紧急控制系统和迅速填充满控制室的镇静药剂才让他缓过神来。

旁白其实觉得他有些拖大了——他不该把深度融合程序的安全程度阀门关闭的。

仅仅接入了探测系统的史蒂夫其实并没有感觉到，休伯利安号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甚至是非常不妙。

现在旁白眼前浮现的七百多个飞船运行程序里，已经弹出来了几百个红色的巨大感叹号的报错警告。

不论旁白用了怎样的技术，休伯利安号也只是旁白在几个月里用一堆“破铜烂铁”拼凑起来的飞船罢了。

实际上，休伯利安号能飞起来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更何况旁白还给它赋予了一些远超现在的一些星际政府顶尖科技水准的科技。

这就像一个人用一台Sinclair ZX80电脑的零件拼起来组装起来的电脑来运行2500年虚拟现实技术做出来的游戏一样。

如果不是这台飞船确实在运作，这种事情说出去没人会信。

其实在之前旁白作出紧急避险的飞船动作时，就有不少飞船调控程序报错了，但显然旁白无视了那些报错。

但现在显然行不通了——

“警报！错误警报！飞船额外推进模块收到严重震动损害！”

“警报！错误警报！飞船后操控模块收到震动损害！”

“警报！错误警报！飞船部分能量传送管道收到震动损害！”

“警报！严重错误警报！飞船生命维持系统收到轻微震动损害！”

“警报！严重错误警报！飞船部分操控系统收到轻微震动损害！”

“警报！严重警报！严重错误警报！飞船控制室维生系统产生运行错误！！”

……

旁白现在依旧很冷静——即使他现在身处的控制室温度已经上升到了50度，并且现在依旧在缓慢上升中。

独角鲸号发射的中型立体炸弹其实并不是没有对休伯利安号起作用——起码船舱里放置的冷却液的分子结构因为物质波产生了变化，变成了一滩废液。

好在控制室的冷却液因为控制室墙体的多层复合结构没有太多影响，所以旁白直接把控制室独立冷却系统里的冷却液接到了飞船的冷却系统里。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住船体和飞船路径——休伯利安号的航速现在甚至降到了不足6马赫，这已经是旁白现在能做到的极限了。

“主脑，启动自主式修复机器人，关闭245、173、123号进程，能源供给额外配给给护盾系统2%。”

“减震系统启动3号铺设方案，额外铺设到5、6、9号舱室和动力系统相关管道。”

……

指令的下达起到的作用是立竿见影的，起码除了几个顽固的红色警报依旧在继续，大部分红色的警报都变成了橙色的重要，还有少部分重新变成了蓝色的安全运行。

但旁白知道这远远是不够的，每多呆在大漩涡里一秒，对于休伯利安来说，不可预测的后果就越多。

旁白扫了一眼休伯利安号给出的测速：飞船速度：马赫；水流速度：马赫。

这还只是大漩涡的外围。

退出深度融合系统，旁白游到控制室的天花板下，从一个隔间里取出一个带着四根导线的黑色头盔。

旁白透过肉眼看了一眼大漩涡里的场景——一片黑暗，然后就是密密麻麻的震动感。

“史蒂夫！你能找到一条1小时以内的穿梭路径吗？”

“我已经找到了！”

望着飞船主脑给出的3.4%的成功率，史蒂夫的声音有些犹豫：“但是可行性有点低！”

“没时间犹豫了！把前段路线发给主控！我们马上就要进入中层区域了！”

看着浮现在眼前的史蒂夫给出的路线，旁白挑了挑眉：“史蒂夫，没想到你的计划有时候意外的对我的味口”。

“哼！那当然了！我好歹也想有一场刺激的冒险好吧！”

没空理会史蒂夫的自得，旁白猛的把头盔戴上闹到上：“思维体传输系统启动！目标休伯利安号！”

“主脑严重不建议驾驶者采取此行动！此行为极有可能导致大脑热熔，丧失载体！”

“闭嘴你这台电脑！不会把我冻起来吗？”

“没有权限，根据旁白行为准则第……”

“你给我闭嘴！那我这身体不要了！你只管给我调控安排飞船进程”旁白觉得自己造出来这个主脑就是一个错误，要不是现在他还得用它来控制飞船，他一定给把它换了！

无论是旁白还是史蒂夫，在决定了路线后，此时都是心潮澎湃。

对于每一个真正的冒险者来说，还有什么比大漩涡更让人心生向往，想要征服呢！

屏蔽掉主脑发来的“骚扰信息”，感受着脑海里传来的熟悉的抽离感，旁白内心充斥着火热和激动的感觉，他甚至有一种大脑都在颤动的感觉。

大漩涡！我一定要征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