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rmalending逃离
对于身处与外界隔绝的地方的诸伏景光来说,时间的流逝是难以确切感知的,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日期的认知就只有“距离黑方来的天数”这一种了,他的身体也因为长久地□□而消瘦了下去,即便他强迫自己规律地生活,好好吃饭甚至锻炼,反应能力也大不如前——现在就算没有植入心脏的小玩意,他大概率也打不过黑方了。
如果不是定期和哥哥的通信,可以从通信里得到的发小的消息以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得下去。
还有……黑方。
从一开始的书本,到电影碟片,再到一把贝斯,一些特定的昂贵的食材甚至是游戏机,他越发觉得黑方可以放任他的一切愿望,并且乐此不疲。
他理解不了——这对于他来说完全是有利的行为,但对于黑方来说理应毫无意义,他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思考过度,利用这一点就好,却每每在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回想起黑方的身影来。
——这是错误的,不正确的感情。
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人心岂是单单靠理性就能控制的东西。
就好像是绝望之人紧紧握住的最后的希望——明明知道造就这绝望处境的就是黑方,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对那个少女产生了强烈的依赖和……
不,那不是什么“爱”,是孤身一人度过的数不清的日子里产生的扭曲至极的感情。
诸伏景光摩挲着手里的信纸,几年下来,来信已经堆满了好几箱。
那是他用来提醒自己绝不能放弃抵抗的最后的物品——说来可笑,他能得到这种东西还是因为黑方日复一日地作为中介着传递信息。
“拜托了……快让一切结束吧……”他禁不住喃喃自语道。
否则他真的不确定,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黑方推开门的时候,诸伏景光正坐在沙发上抱着贝斯拨弄,发出几声不成调的音。
他抬起眼看着少女猩红色的双眸,思考着这些年过去当初他初入组织时在一次任务里见过的那个小姑娘居然已经长到了蹬着高跟鞋不比他矮多少的身高,原本带着些圆润的脸颊也褪去了稚气。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挥出脑海,他挑起眉毛看着放下手里唯一拎着的盒子的黑方:“这么少?”
“你不是应该比我还清楚吗。”黑方平淡地回答,“今天是最后一次了。”
“你果然发现了啊。”诸伏景光脸上泛起笑意,却是带着点自嘲和叹息,“为什么放任?”
“没有为什么。”黑方回答道,看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琴弦,“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知道的?”
这是个毫无意义的蠢问题,但……
诸伏景光也低头看着手里的琴弦:“感觉而已,很久以前就感觉到了。”
两人相顾无言,只有不成调的几个音符让气氛不至于太过沉闷。
终于,诸伏景光收了手:“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们现在应该要开始对总部的围剿了。”黑方抬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攻进去只需要大概二十分钟,琴酒来不及支援,因为他孤身一人被FBI堵在了港口,连伏特加都不在身边,而我……”
说着,黑方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哼鸣:“我在这里。”
诸伏景光沉默了,黑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用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贝尔摩德、爱尔兰……能倒戈的人全部会倒戈,武器库也被波本带着公安占领了大半,已经不会有……”
“我还是想问。”诸伏景光打断了她的话,“为什么?”
他一直觉得奇怪,这些年他从黑方这里得到了不少情报,也就传达出去了很多信息,但这未免太容易了点,黑方就好像完全不担心他会用信把情报偷偷传递出去一样——
她果然在放任他,甚至听她的说法,从一开始引诱他去看她的手机时就是她抛下的第一颗饵,这之后的一切或许都是在跟着她的计划走,而不是如他们所想,是完全由他们努力做到的。
但是为什么?
黑方为什么会想要毁灭组织?
她不是……她不是……
“你不是组织的BOSS吗?”他问了出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黑方微微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猜的。”诸伏景光看着她,“计划本来应该是我来拖住你……但实际上是你在放任我们对吧?可是为什么,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过你要除去组织的病毒——”
黑方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道:“可你也说组织才是社会的病毒。”
被打断的诸伏景光有些哑口无言地看过去,然后就发现黑方的眼里也透着迷茫:“就……就因为这个?”
“……”黑方不说话了。
“不对,第一次你引诱我看你的手机的时候要更早一点……为什么?”诸伏景光感觉更困惑了,“你真的被说服了吗?你……”你其实根本就不理解吧——
看着黑方变得空洞而茫然的表情,诸伏景光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诸伏景光才喃喃开口:“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
黑方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最后只是从怀里拿出了信封,递给他:“这周的信……你也留着吧。”
诸伏景光接过了信,没急着拆开,扭头看向了那个盒子:“那是什么?”
“……蛋糕。”黑方的语气变得有些别扭,“不、不觉得很值得纪念一下吗?组织就要毁灭了……彻底的……”
诸伏景光把信件放在一旁,伸手打开了那个盒子——蛋糕的奶香味扑面而来,上面赫然用糖浆写着HAPPYBIRTHDAY的字样。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黑方手中的手机:“今天的日期?”
“……”黑方没把手机给他,而是别开了脸,“你赢了,生日快乐。”
诸伏景光沉默了。
他想——自己身为被囚禁的一方,所产生的那种不正确的感情,姑且还可以解释一下,黑方到底是出于何种心态——
“你很困惑,对吗?”黑方重新看像了他,脸色也变得平静,她似乎想露出一个笑容,却只能像是没有学会过微笑的机器人一样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就又收起了表情,开口道,“我……十一岁那年,被BOSS在海边捡到,过去的记忆模糊不清,BOSS让人给我洗脑之后,我便成为了他的专属医生……”
“后来……”她顿了顿,“他发现我有别的方面的才能,就把我交给贝尔摩德,后来又赐予我代号,交给了琴酒,从此我就变成了BLACKLABEL。”
黑方威士忌——说来讽刺,是著名的苏格兰威士忌品牌之一。
“我没有什么想做的,就只是按照boss的命令,像个医生一样地清除所有可能危害组织的东西。”她的眼里带上了几分自嘲,“然后,那一天,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
停顿许久之后,诸伏景光和她的目光对上了,而后他听见她说:“我拥有了另一个世界的我的记忆,她……在海边,被你捡到了。”
“……我?”若说之前的故事都尚且可以理解,现在就一下子跳跃到了让人听着就很迷茫的阶段,诸伏景光听得一懵,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对,是你,所以我才知道了你是卧底,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你的哥哥,还有波本。”合上眼,“那个世界的她……过得很快乐,在阳光之下笑着,被许许多多的人所爱,不像我一样双手沾满了鲜血,不像我一样……不像我一样过着对明天毫无期待的可悲生活。”
诸伏景光看着她。
这一切听上去就像是在讲一个玄幻小说一样,虽然可以解释了为什么她能查到自己和zero的身份,却太过不切实际,让人难以相信,只是……
少女身上的那份悲哀,不似作假。
“可是我不明白,很多事情我都理解不了,最后我得出的结论是只能按照我过去那么多年的行事准则一样,处理掉……处理掉卧底。”黑方耸了耸肩,“可是那段记忆一直在阻止我杀死你,也让我对过去的一切产生了怀疑……”
“真可笑。”她叹了口气,“那一位明明也捡到了我,养育了我,可我居然对杀了他这件事没有任何的……感想。”
她依旧缺失正确的价值观,她对组织没有归属感,没有感情,对自己所说的理想也称不上理解,诸伏景光做出了判断,但这样一来,她自己选择毁灭自己一直以来倾心维护的组织的理由就剩下了一个。
“所以你……做这些……”他艰难地开口,“是为了我吗?”
“或许吧……其实我不知道。”黑方垂下眼帘,“一开始我真的想杀掉你。因为你是病变,你让我不知道我到底该做什么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可结果就是……变成了这样。”
组织马上就要毁灭了。
是再也不可能死灰复燃的毁灭——她当初为了巩固组织做了多少努力,如今为了彻底摧毁组织就做了多少努力。
“不吃点蛋糕吗?”黑方转移了话题,起身拆开了被小塑料袋包裹的塑料盘和塑料刀叉,“我留下了线索,等他们彻底攻占总部,再破解暗号找过来,距离现在大概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了……别浪费蛋糕。”
诸伏景光沉默地看着她在蛋糕上插上了蜡烛,用附赠的火柴点燃。
——他早就,早就数不清哪天是他的生日了。
但黑方……却带来了这个蛋糕。
或许这一切发生在今天都同样是她安排的结果,可是,可是……
黑方走过去关了灯,蜡烛带来的昏暗光线下,诸伏景光叹息一般地开口:“组织能够毁灭的话,我已经没有什么愿望了,你呢?”
“我……”黑方坐到蛋糕的另一侧,沉默了一会儿,缓慢地开口,“我想要……我想要给你幸福的人生。”
诸伏景光一愣。
“我想要给你亲吻……想要给你无尽的爱、鲜花和赞歌……我想要让你成为众人认可的英雄,想要让你自由地……快乐地活着……”她说着,脸庞在蜡烛的光芒下显得如此的柔和,终于不再是那个冷硬的机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在某个世界我得到了拯救,所以就算那不是我也无所谓了……”
诸伏景光感觉自己的嗓子仿佛被什么梗住一样,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眶却干得刺痛。
“可惜啊……我又不是神*,是个连诞生之日都想不起来的人。”黑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我能做的就只有亲手毁灭掉这个我一直经营着的社会的病菌了——”
“蜡烛要然到底了,快吹灭吧。”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掩去了哽咽之后,吹灭了蜡烛,在黑暗中迅速地抹掉了眼角泛出的泪水。
许愿啊……
他又能许什么愿望呢?
灯亮起,他看见黑方站在门口没有要过来的样子,一愣:“你要去哪里?”
“很遗憾,我不能被抓住。”黑方背对着他,“别担心,我会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处理掉我自己。”
诸伏景光咬咬牙:“可以……可以有别的方式,我可以作证你早就是我的协助人了,你可以不用被判刑——如果你不想被抓住的话,现在逃走也还……”
“我已经准备好逃离这个世界了。”黑方打断他的话,开门走出,手扶在门框上,声音放得很轻,“祝你生日快乐,永别了。”
诸伏景光一愣,起身就冲了过去,但门依旧在他的眼前合上,他贴在门上大喊,却只能听见对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
许多年后
“你又来这里了啊……”
在老地方找到了生日当天还一个人玩失踪的发小之后,降谷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虽然知道今天对你来说可能不是很想庆祝,但你这样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地玩失踪还是很让人担心的……”
诸伏景光不说话,只是对着悬崖叹息了一声。
这里是当年他被囚禁的小屋所在地——靠近海边,挖开崖壁所建造的密室,真不知道黑方是怎么找到,或者是制造了这样一个安全屋的。
而也就是在这里,黑方当着找来的公安人员的面,给自己身上绑上防水炸弹,跳下了崖壁。
没有找到尸体。
那是当然的,就算是在水下,那样的爆炸也足以撕碎一个人的身体,只留下一片泛红的海水。
看着发小长吁短叹的模样,降谷零有些担心:“hiro……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不爱听,但你可能是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建议你还是……”
虽然知道了黑方很早就被发小策反,并且转而帮助他们毁灭组织,只是为了避免被发现所以一直没表现给他们看而已,也知道诸伏景光当时其实想要以证人保护等机制保下黑方……
这样长久的……无法走出的心理阴影,还是让他怀疑这一切是出于诸伏景光的斯德哥尔摩式幻想。
“那并不是我的幻想。”清楚好友的思路,诸伏景光自嘲地一笑,“我……只是觉得很可悲。”
“什么?”海风中,降谷零没听清诸伏景光放轻的声音。
“如果我早一点问她是否是故意的……”诸伏景光握拳,“如果我再多试着劝服她,如果我多问问她,如果……”
可是没有这些如果。
他不可能赌。
他不敢赌。
他不敢为了一个人的一线生机而放弃摧毁组织的希望,哪怕如今的他认为一切都是黑方操纵的结果,换他回到过去,也不可能去赌。
所以他不可能有机会拯救她的。
“唉……”
海风中,徒留一阵叹息。
然而这叹息已然无法跨越重重海浪,传达到某一人的耳中。
“走吧。”诸伏景光回过头,看着担忧的发小,露出了一如往日的温和笑容,“我不会再来了。”
“可是你……”降谷零一点也不放心,“真的不要紧吗?”
“我又不是神,我清楚自己做不到拯救每一个人。”诸伏景光合上眼,“而且她说她……想让我自由快乐地活着,我总不能还把自己囚困在那个房间里。”
不论是单调的墙壁,渐渐堆积起来的书本,一箱箱的信件,还有DVD碟片,贝斯,以及最后的生日蛋糕,都成为了烙印在他记忆力无法抹去的,某个人的痕迹。
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去买个生日蛋糕吧?”他久违地提议道。
“……好。”
今天应该是充满欢笑的,值得庆祝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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