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能拒绝吗?
柯雪笑眯眯的脸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的眯眼,复又很快睁开,写的明明白白——不能!
郝正奇是被士兵半强迫的从家里给“请来”的。
彼时他正在床上和小妾厮混,破门而入的士兵差点没把他吓出什么毛病。
没错,他这是白日宣淫。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这节骨眼上是个男人就忍不了,退开尖叫着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住的小妾,他气的脸色涨红,飞快扯过外套穿上,从床上下来一把将床帘扯上。
“还请郝大人跟我们走一趟。”领头的小队长不为所动,眼底却有鄙夷,白日就如此这般,真是酒囊饭袋,也无怪乎会尸位素餐,甚至干出那种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
“你们就是这么请人的?”
“还请郝大人随我们走一趟,莫要让我们双方都为难。”
这会儿郝正奇再迟钝也能察觉出不对了,他冷静下来,注意到整队士兵全都不假辞色,按照常理来讲,过来请官员,即便他们只是一些刚被收编的本地官员,那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现在这情况不管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
他试探道:“是主帅大人有要事要议?”
这也有可能,毕竟先前从东篱传来的假消息差点把那些东篱人搞得方寸大乱,现在没准是关于幕后之人的调查有了什么新进展。
可能是之前演戏演的太成功,现在长安城内原本的那些官员分成两波,一波人相信燕飞羽和陆勋、裴文所言,这只是个扰乱军心的假消息,另一波人则认为东篱人是故意在掩盖事实。
其中以前者为主流,大部分长安城的官员都更相信这种。
不为别的,就说东篱主帅和军师不和,这事谁不知道?如果只是一出戏,消息传来的时机巧妙,根本没有时间让他们排练,两个敌对的人真的就能做到那么默契,没有交流也能一起临场发挥那么一场大戏?
郝正奇就是相信第一种可能的一员。
所以这会儿他下意识的忽略掉心里产生的那么一丁点不对劲的感觉,简单收拾一下套上官袍,跟着士兵走了。
这种侥幸心理只能持续到到达城主府前。
因为一进议事厅的门,他就看见了地上跪着的乌泱泱的一片,还有那边衣着破旧邋邋遢遢,却舒服的坐着的另一群人。
地上跪着打头的那两个他想说自己瞧着不眼熟,但是无意中瞥见丁云的脸色,眼皮一跳,实在说不出真么违心话。
不是说不出,而是不太敢。
“郝大人请稍作歇息,殿下稍后就到。”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郝正奇一个激灵转过身去。
陆勋正好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似真似假的感慨道:“好一大桩人口买卖的大案!这伙人好生猖狂,竟然连我们的丁将军和裴军师都想拐卖,啧,真是有眼光。”
郝正奇:“......”真不知道这是夸还是骂。
“郝主簿你说呢?”
陆勋是故意的?还是只是诈他一诈?
他知道了什么?是只知道出了这么一桩大案?还是知道这背后的人就是他?
这是在提醒?警告?
一瞬间要思考的问题太多了,郝正奇整个人都飘飘忽忽。
直到被声音拉回现实。
“郝大人?郝大人?”
他回神,冲陆勋笑笑:“真是一伙不长眼睛的蠢货,竟然冲撞了丁将军和裴军师,就应该严办!以儆效尤!按理说应该直接处决,但是今天却把我们都叫到这来......这是为何?”
就地处决?!够狠!
陆勋还是原来那副表情,脸上看不出什么:“谁知道呢?等殿下和子实来了就能知道缘由了,我看郝大人精神不佳,还是先休息一会吧。”
他们客客气气的聊过天走了,地上跪着的人心里拔拔凉。
他们就该被就地处决?这话如果是从被不长眼睛的人绑架的裴文嘴里说出来,他们不意外,但刚刚这么说的是郝正奇,那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能这么嚣张,靠的是什么?
是郝正奇!
背后的大靠山,也是最大的获利方,每次交易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却能分到最多钱的人就是郝正奇,但他现在说就应该直接杀了他们?
南风馆的老鸨被吓得六神无主,怡红院的老鸨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为郝正奇穷途末路添了一把火的陆勋意味深长的隐晦打量了一会怡红院老鸨的表情,然后心满意足的功成身退。
柯雪找燕飞羽没有花费太久,正好燕飞羽刚收到派出的探子寄来的第一波情报,他正在一边绕着院子散步,一边思考问题。
柯雪过来简单明了的陈述了事件后,燕飞羽二话不说就同意走这一遭。
正好他现在心情不好,裴文又是个硬骨头,要是冲他发脾气最后被气死的指不定是谁,正好眼前这就来了个现成的郝正奇……
这可真是够及时!
于是燕飞羽风风火火带着一脑子乱麻和一肚子气来到议事厅。
这里热闹的像个菜市场!
倒不是说有多混乱嘈杂,只是单纯的人多,人挤人,本来是个挺大的议事厅,硬是呈现出一种仿佛每一寸空间都被占满了的感觉。
“这样混乱成何体统?!”
进来第一句话谁都能察觉出他心情不好。
郝正奇越来越胆突,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位置似乎和其他同僚不太一样。
他一左一右全是东篱人,而且全是武将,而他那些一道投降给东篱人的同僚们,全都坐在正对面的另一排位置上。
“算了,别说废话了,这里一定有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早上才议过事,现在又要把你们叫来吧?裴文你来讲讲怎么回事。”
燕飞羽这次直奔主题,一分钟也不想耽搁。
不是因为为这事有多义愤填膺,只是快忍不住烦躁,想立刻发泄。
偏偏得压抑着走完流程再发火。
憋得慌!
他用眼神催促柯雪。
“中午散会后我于街上偶遇丁将军,聊得一时兴起便相约一同饮酒,便在路边随便寻了个酒馆,谁想到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小聚也能再生波澜。”
“我们的酒里被人下了药,大量的蒙汗药。”
“幸亏我与丁将军都很机警,我们假装被迷晕,看对方要做什么。结果我们被装上车运到郊外的一处破落院子,一路上惊讶的听到他们的对话,似乎是一处绑架贩卖人口的匪窝。”
“等到了院落,那里早有十来个被用各种方法弄来的人,大家平日的饭菜里都被下了蒙汗药,基本没有什么行动能力,这波交易刚好就差我与丁将军两人,当天人齐了,下午会有人来‘取货’。”
“于是我们便将计就计,抓到了这些人。”
她指向排排跪在地上的两个老鸨、两个看守院子的壮汉、还有一堆被两个老鸨带来的仆从。
说实话,这配置真的很高,光看这仆从数量,都快赶上被贩卖的人口那么多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嚣张,只要不太傻就能反应过来这些人必定是有靠山。
而那个靠山……
已经有人把目光放在座位不对的郝正奇身上。
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长安本地的官员早就察觉到风声,这回郝正奇的翻车也不过是终于露馅了而已。
你说他们从前为什么明知道这事却不管?
以当时郝正奇一手遮天的状况,谁敢质疑谁倒霉,能在战乱几次易主的长安城安稳的做官的人,那都是些滑不溜丢的人精!怎么可能因为一些平民百姓去触郝正奇的霉头?
当时装作不知道,什么都没说,一点都不耽误现在眼看着郝正奇要翻车了,他们来落井下石。
于是眼见整个房间,但凡能说得上话的文官武将,只要是猜到这事跟郝正奇脱不开干系的,便用一种明目张胆的痛惜、谴责的目光看他。
那边的审问还在继续。
燕飞羽按照流程询问:“你们做这个有多久了?是第一次通过这种方式买人?”
他又抬头看向柯雪,问道:“卖家那边,酒馆查封了吗?人抓住了的吗?”
南风馆的老鸨颤颤巍巍,想着如果回答说第一次买人的话会不会减轻惩罚,他刚开口好说话,直接被怡红院的那位铁娘子在小腿上踹了一脚,疼的他半天没能说出话。
这一下子就错过了时机。
怡红院的老鸨趁机抢过话语权:“回将军的话,我们不是第一次通过这条路子进行交易。”
不是第一次?
南风馆的那位在她开口说了一半的时候就开始用一副天塌地陷的表情看她,她却自顾自的把话讲完。
这种时候就要狠得下心!
你以为说自己第一次买就能逃得过一劫吗?
呵!
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山已经成了头一号想杀了他们的人,这个时候要是再不彻底倒向东篱人,给自己找个新的靠山,那就真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但我冤枉!”
不等燕飞羽说话,她又猛地出声补充这么一句,等燕飞羽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这才面露喜色的接着讲。
“交易之前他们告诉我这些都是从别处逃来的难民,?他们是走投无路了才不得不选择卖身,我没想到他们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当街劫来百姓。”
她讲着讲着便开始声泪俱下。
“我是这么个情况,但我不知道南风馆的这位是不是也是这么回事。交易的时候买走的人都太虚弱没法讲话,到了我那边之后可能是我待她们又太好,就也没人跟我讲这些,我真的只是简单的买人,不知道这些人是这么来的。”
她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她讲完了,燕飞羽又把目光停在柯雪身上。
“酒馆那边,丁将军已经派人前往,早已将人捉来,不知殿下可要他们现在上来?”
瞧着燕飞羽点头,有人便下去叫人,不一会就又有几个人被士兵押着进来。
正是那位酒老头和那两个搬运受害者的男人。
士兵们过去的时候来了个瓮中捉鳖,谁也没能逃掉。
他们的反应就远不如怡红院的老鸨,不要睡怡红院的这位了,就连南风馆的那位他们都比不上。
那酒老头和两个壮汉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他们只当这事官府,虽然不知道这里怎么瞅着和平时见到的不太一样,但那也是官府。
官府,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谁没进过几回?但是只要他们这生意是跟怡红院还有南风馆的两位做,那他们就没什么好怕的,大可以横着走。
往常哪次不是这样?把他们抓来,最后又不得不灰溜溜的把他们放走,根本不痛不痒!
酒老头看到跪在地上的两位老鸨,便也跟着跪下,身后的壮汉也随之一同。
“今天怎么感觉不太一样?”他低声喃喃,脸上却无半点畏惧,更别说什么悔过了,那根本不可能存在。
“酒老头,你可知罪?”燕飞羽问的敷衍,但是比他更敷衍的是酒老头的回答。
“知罪知罪,哪次都是一样的流程,我说你们问的就不烦吗?快问完把我们放走,我那酒铺子还得人看着呢。”
所有人:“............”
真正的猛士!
“每次?不止一次?”
“总是隔三差五有人满腔的正义感无处发泄,便报官举报我的酒铺,说起来他们也是傻,最后我不都是好好的,有哪次受了惩罚?”
燕飞羽深吸一口气:“回去看着酒铺?既然你的酒铺已经路人皆知的是黑店,又怎么有人会去?”
“专门骗外乡人,这样的人抓了还没有后顾之忧。就像今天就有两个外乡来的傻鸟一头撞到我们酒铺,被我们当做最后两个凑数。当然得好好看店,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碰上几个。”
傻鸟?
柯雪黑了脸,看着燕飞羽,发现他脸上的肌肉抖了两下,明显是想笑又被憋回去的反应!
就跪在他旁边的怡红院老鸨低着头,默默伸手捂脸。
完了!
没人能救他。
偏头看过去的眼神充满怜悯。
酒老头身边一个搬过柯雪的壮汉突然呆住,扯扯酒老头的衣袖,另一只手颤颤巍巍指着柯雪的方向有点傻掉。
“傻、傻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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