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受的伤,要不是凭一股信念吊着都撑不到现在。”
身上外伤无数,骨骼多处碎裂,内脏不知是因什么缘故,被冲击挤压,甚至有些残渣从喉管咳出,这种伤势,一般人早该跟阎罗王下棋,叶逢舟还能有一口气吊着,不知道该说是集大成的身体素质过硬还是说信念太强。
面对这种伤势,静林山的医师们在小声交谈,他们叹息,缄默,但无动于衷,一个动手的也没有!
“既然这样你们愣着干什么,救人啊!”这份不作为让慕淮心急,也让他看不懂。
叶逢舟现在确实背负叛逃二字,可无论时间再如何紧迫,他都解释过他并非真的是叛徒,身份存疑不假,但医师们任其发展的作为让他心惊。
“这……”
这谁敢动啊,万一哪个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人没了算谁的,而且这还是个身份不清白的人,凭什么救,没为民除害就不错了。
“一群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干什么,既当医师就该救死扶伤,害怕与迟疑都不是对待一个病人的态度。”做事利落的兰杜小姐拨开那几个医师,两步挤到最前。
兰杜为人处世的理念从没变过,不管她身在哪里,医者仁心是她生存的理念。
她观察了一番伤势,从衣襟拿出一个小瓶子,从中取出一枚药丸放到叶逢舟嘴里。
伤势比她想象的要重,她皱了下眉头,把瓶内剩余的药丸全倒出来喂了进去。
“这是什么药?”陆十九随口问了一句。
“我在巫生门的时候学院考试,是第一名的奖励。”
巫生门的药和毒都是千金难求,这种药只需一粒就能让濒死者恢复,说是能活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她得了好几次第一,几年过去也只得到三粒,没想到叶逢舟伤势这么重,三粒丹药只是让他从濒死状态迈回来几步。
……
陆十九抓了抓头发,别扭的转了个圈,心里默默的给自己了一巴掌。
问,让你多问,那么多问题,总问人家的伤心事,陆十九你就是有病!
“去找……”在丹药的作用下叶逢舟眼睛睁开一条缝,喃喃道。
兰杜见状迅速在他身上点下几处穴位。
声音太虚弱,慕淮靠近了些以便听清。
“找闻夷歌……现,现在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有机会。”
根据时空法则,穿梭时空的人需借助外力,一个法器或法阵对应一门,闻夷歌是被他们的门强行带回来的,法则会给予他惩罚,他受的伤不会比叶逢舟轻,在这种由法则造成的伤痛面前,哪怕是集大成也难以迅速复原,他会失去一段时间的行动力和攻击力!
“可是巫生门内并没有发现他。”兰杜更清楚状况,她一直留到最后,看所有人被解救才回去。
“他就在巫生门中,蛊感受到了,他是被强行带出的,论状态而言不比我好,但他的恢复速度很快……”根据母蛊特性,他能找到子蛊的位置,可集大成终究是集大成,虽被法则所伤,但恢复速度还是比他要快,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等时机过去,他们再难有胜算。
还要再去,可是看看现在的他们,这是一支疲劳之师,他们还没来得及休息,有的甚至在那片丛林中丧生,连尸体都回不来。
慕淮握紧手中的剑,站了起来,说:“我去。”
他回来最早,虽去了百年前一次,但那三天并未废什么力,自认为比他人情况稍佳,来去一次不是问题。
“慕淮老弟,加我一个。”陆十九单手撑床,翻身过来,“不介意多一个帮手吧。”
“求之不得。”慕淮感激道,接着对兰杜说,“那接下来这段时间师尊就麻烦兰小姐照顾了。”
兰杜摆手,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梨涡若隐若现:“放心吧,等你回来保证完完整整的还给你,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时间仅过三天,巫生门的变化却大到可怖——秀丽的楼阁变的残破,因为建在湖上,多处渗水,建的略低的建筑里面则直接积了几乎到膝盖的水,而湖水好像少了一半,莲花枯萎,木板飘在湖面上,而锦鲤却一条也找不到,鸥鹭也失了踪迹。相互连通的木制廊道早就变成碎片,只剩一座座屋群聚在湖中心。
如果说三天前的巫生门是鲜活的江南景象,今天就是一幅战乱后的荒野。
“才三天竟然有这等变化。”慕淮停在湖边,他对巫生门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天前。
陆十九解释说:“怪神倒后元神外溢,滋生了很多恶灵,这是一场鏖战。”
他抬头望着那些屋群:“现在进去吗?”
慕淮双眼微眯,用力握住手中的剑,坚定道:“走。”
湖面泛起涟漪,乍起乍平,好像一阵风拂过,轻而微,不过一会儿就平静下去。
他们迅速饶过巫生门一圈,甚至连因动乱而松动了封印的禁地都道着抱歉进去搜寻,结果一无所获。
整个巫生门都是空的,没有人,也没有其他动物。
兰杜说过巫生门是个像南方小镇的地方,小巧精致的建筑里总是很多的人,不像普通的小市民那样热情,好像也不够活泼,但总是生动的,红木廊道上一直都有人,细微的木头响声从没断过,廊道上有人动,湖中则是锦鲤与鹭鸟。
而现在,一片破败与死寂,如果她来,再看到这片场景肯定会吓一跳。
“没有人。”陆十九说,这句话在空旷的房子里回荡很久,“真的在这里吗,会不会逃了?”
慕淮好看的眉皱着,指肚一块一块的抚过木制墙壁:“应该不会,师尊根据母蛊特性找到闻夷歌现在就在巫生门,他们二人伤势相近,会暂时失去对敌能力和行动能力,恢复的再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离开,他一定在这里,而且战斗能力没恢复到巅峰。”
他放下手:“一定有暗道或者法阵,只不过它不在明面上,我们不容易找到。”
“从这么大一个宗门里找一个机关,海里捞针也不过如此。”不远处有一个还算完整的红木椅,它从战乱中幸存下来,就静静立在墙边,陆十九腿一迈坐上去叹道,没过几秒又笑了一声,说,“但是不找也不行啊。”
是的,不找不行,走到这一步,背后付出多少恐怕只有一切结束后在统计者的笔记中才能看到,而这只是有记录的部分,没有记录的呢?间接导致的呢?他们究竟是算还是不算?这么多人,这么多条命,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找。
死去的名字能写满数张纸,甚至连天下四教其一都在这场变动中几乎覆灭,受到了无法逆转的打击。
不论如何,损失是惨重的。
红木椅边上还有同一种木材制作的小桌,桌子残破,勉强能立着,桌面上摆有一套茶具,姑且算是一套,因为它已经太碎,最大的残片也不过一指节长。
陆十九没去碰,也没敢去想它的主人是谁。
或许在这种情况下,连坐下的这片刻都是奢侈的,陆十九站起来,椅子受到惯性后移,咚一声撞到墙上。
“我们要抓紧时间去别的……”
去别的地方看看,可话未说完,脚下却猛地动荡,整个房间都在摇晃,好像能随时坍塌,连带着他们一起沉入湖底。
“你碰到了什么?”在这种环境下不容易站立,慕淮边控制自身稳定边分出精力问道。
“没碰什么啊,只是坐了一下椅子就成这样了,难道是椅子有问题,碰到了某个机关?”陆十九现在很后悔,他就不该欠,非要去坐那一下。
“不一定是机关。”慕淮的声音里染上些许明艳的喜色,“还可能是藏起来的暗道!”
暗道?可是晃了这么就我从没看到什么通道出来。虽然纳闷,但这句话确实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正想着,突然脚下一空。
木制的地面完全消失,没了落脚的地方,跟着屋内或碎裂或完整的摆件们一起往下面落。
“小心这些摆件。”慕淮压低声音说,用气把这些摆件包裹住,不让它们的声音传出。
着地的地方并不矮,他们前脚躲开,后脚那些木制而摆件就要落在地上,幸好有气包着,落在地上没有声音。
刚一落地,周围嚯的亮了,两壁的蜡烛很有规律得排排亮起,方才还暗的一片模糊的暗道变的亮如白昼。
这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暗道,那其实算是个殿堂,可能有某种信仰,墙壁上镌刻着古老神秘的花纹,由银白色的亮漆绘画,形状扭曲似蛇。
“嘶——嘶——”
他们好像听到了蛇吐信子的声音。
不,不是好像,是真的!
微小滑腻的摩擦声如潮水般密密麻麻的传来,一条条黝黑的,身体上有银色纹记的蛇从四面八方爬来,它们黄金色的眼瞳在较暗的环境下闪着光,细细的信子不时吐出,还有几只长着嘴巴,露出几近一指长的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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