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正在与“教师”对峙。
“教师”并不是真正的教师,而是来自一个叫“伊甸园”的跨国恐怖组织里的|恐|怖|分|子|。
这个恐怖组织的前身是一群技术逃避者,原本只是试图远离现代技术,回归田园生活,但似乎所有事物的发展最终都会偏离初衷,他们的理念也不例外,从技术逃避逐渐演变为憎恨技术、反科学,他们曾捣毁实验基地,也刺杀过诺贝尔奖获得者。
这一次,他们劫持了运送入场参观的小学生的大客车,枪杀了六名发电厂的警卫,手中有三十五名人质,其中有二十七名小学生,八名发电厂的工程师和运行人员。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核电厂的反应堆上布置了炸弹,手中有能引发战术核武器爆炸的红药片,现在,他们随时会引爆布置在反应堆上的炸弹。
林云打断了“教师”关于美好田园生活的演讲,她问:“能让我代替那些孩子做人质吗?”
“教师”微笑着摇摇头。
林云不肯放弃:“哪怕换出一个也行。”
“教师”继续微笑着摇头:“少校,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的血和我一样冷,你进来后,会用零点五秒抢走我的枪,再分别用零点二五秒把两颗子弹送进我的两个眼窝。”
被看穿真实目的的林云并未露出什么情绪,她低敛眉目稍加思索,转身开门,等她再进来时,房间里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陈博士第一个猜到林云的意图,他不具备与|恐|怖|分|子|交谈的精神力量,所以一直没有出声,此时,他再忍不住大声道:“你要做什么?!”
林云把手放在吴泠的肩膀上,看着屏幕:“用她呢?能换几个孩子?”
许大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虽然并不知道林云与吴泠的关系,但是他知道目前的形势极端险峻,那些人质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怎么可以用孩子去换孩子?
他大声喝道:“林云,无论你是她什么人,你都无权做这种决定!”话音一毕,他看到孩子捂着心口白了脸,身体颤抖起来,显然是被屏幕中脑浆飞溅的小男孩尸体吓到了,而林云俯下身打开了挂在孩子脖颈上的牡丹花状的吊坠。
原来这是个药瓶子,林云把瓶中的药片倒出来给吴泠吃了两片,扣好瓶子,双手按在吴泠的肩膀上,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泠泠,怕不怕?”
吴泠虽颤抖着摇了摇头,可任谁看了都知道那是害怕的。
陈博士隔开了吴泠和林云,看着林云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仿佛在看一个疯子,他很愤怒地说:“你不要用这样鼓励的眼神误导她!没人会同意这个提议!”
吴泠轻轻地说:“我同意。”
正在众人僵持不下之际,“教师”的声音响起,她雀跃道:“真漂亮的小姑娘啊,这样的小女孩,不应该被科学和技术污染,她应该穿着雪白的裙子吹着竹笛骑着水牛慢悠悠走过青草地。”
吴泠捂着心口,怯怯地说:“我想骑马,我自己有,可以把我的马带过去吗?”
“教师”愣了一秒,然后笑容瞬间放大了很多,对着吴泠柔声细语:“好孩子,当然可以。”
然后她看向林云:“少校,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你的血果然和我一样冷。不过这个孩子我很喜欢,她的敏感的脆弱只有蓝天和白云能够抚慰,她天生就是伊甸园的人,我愿意用这里十个孩子来换她。”
她令两名|恐|怖|分|子|带着十个孩子走了出去,然后让那十个孩子沿直线向前走,那两名|恐|怖|分|子|持枪看着孩子们走上前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许大校说:“至少你应该征得孩子父母的同意。”
林云:“现在只来得及征求她本人的同意。”她指着屏幕上孩子们身后的|恐|怖|分|子|:“他们随时会开枪。”
就在这你来我往的争吵声中,吴泠走出房间,看着那十个孩子惊恐的眼神,她也作惊恐但假装坚强状,慢慢朝那两名□□走了过去。
“教师”看着娇娇怯怯的吴泠,眼睛里焕发光彩,双手交握放在胸前,惊喜爱怜的模样,矜持地说:“小天使,你好。”
她让吴泠把她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然后看了看纸张上的内容,脸拧在一起,怒道:“他们居然把科技的恶毒双手伸向了童话故事,企图污染孩子纯洁幼小的心灵!”
她愤怒的把那些纸张撕成碎片,继而温柔的把被“吓到”的吴泠揽在怀里,柔声说:“我们不看这些,来,好孩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只小绵羊……”
林云两手紧握在一起,屋子里的人死死盯着屏幕,他们看到,“教师”忽然停住了声音,身体仿佛被冻住一般,不远处的孩子也不再发抖了,好像和“教师”一起被冻住了。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屏幕中,吴泠迅速抄起“教师”的抢,朝着范围外的|恐|怖|分|子|开枪,那人的反应同样迅速,他同样开了一枪,穿过“教师”的身体,从吴泠耳旁擦过。
血,溅在吴泠脸上。
吴泠那一枪击中了他,她没有停手,向包括“教师”在内的剩余七名|恐|怖|分|子|开枪……
林云带着警察赶来时,八名|恐|怖|分|子|被全部击毙,枪枪封喉。
吴泠背起书包,对着屏住呼吸的林云说:“呼吸吧,没事了。”
她如今虽不常走动,但为了安全,出门总会带些药,这药装在牡丹花状的吊坠里,无色无味,烟状,能使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僵如冰冻,药效极大,但是范围、时间均有限。
林云让警察留下拆弹、搜检红药水,自己带了吴泠出去,令有警察将孩子们带离。
屏幕前的许大校、陈博士和一位中校都惊住了,他们转过身来,看着完全卸下了娇怯稚气外衣,恢复了沉静甚至可以说沉寂本色的吴泠,忍不住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最后,方才与林云竭力争吵过的许大校问吴泠:“你、几岁了?”
林云代为回答:“十四岁。”她又说:“许大校,你不必惊讶,她是我的表妹,我们一家都是军人。”
许大校恢复过来,却说:“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军属。”
吴泠的衣服、脸上上凝着点点血迹,林云虚画出一枝枝干将那些血迹串联,便好似红梅怒放,铮铮傲骨。
她见吴泠将衣衫拉开些许,面容上似有波澜,问道:“怎么了?”
吴泠皱了皱眉,她此时说害怕更加符合人们对于十几岁的孩子的固有印象,但是她恶劣的遵从本心,释放心底的孤傲和漠然,带着一点嫌恶淡淡道:“衣服脏了。”
陈博士彻底闭了嘴,他看看林云,又看看吴泠,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从林云身上看到狂热,又从吴泠身上看到了伪装和果决,这两个人都隐隐给他一种感觉——疯狂。
后续林云等人帮不上忙了,但是他们等着和大家一起离开,一时不能走,林云就问吴泠找她有什么事。
吴泠洗去了脸上的血迹,两颊湿润泛着光彩,只是神情淡淡的,很平静,冲淡了柔润之色,这不像是一个第一次杀人的十四岁小女孩,她说:“你先听一个故事吧。”
她低垂眼帘回忆着那个看烂了的童话故事,慢慢地把令她困惑的地方复述出来,说:“这里,我看了很多遍,也查了许多资料,总是想不明白。”
即使抛开其中隐喻,这也是一个好的故事。林云明白了吴泠来找她的目的,不过这一块也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她把目光投向了陈博士。
陈博士在吴泠和孩子之间画了一个不等号,然后才心平气和下来,这些知识很冷僻,即使是专业人士,也不见得能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尽量用最通俗的语言为吴泠解惑。
但其中还是有很多术语,可他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说法,解释完之后,他问:“我很疑惑,你上哪一年级?”
吴泠的声音如流水:“自学,对什么感兴趣就学什么。”她微笑:“多谢你,我明白了。”
林云笑着说:“我记得你对理科不感兴趣,我很好奇是什么人影响了你,你是有朋友了吗?”
吴泠的神色忽然发自内心的温柔起来,她笑容如春花绽放,纯洁而腼腆:“网友,年初,他发信息给我,说读了我的故事很触动,冒昧来信,信中内容,我看得出来他其实是在倾诉。”
她顿了顿,说:“我也被他内心的声音打动,回信给他,从此我们联络频繁,如遇知己。”
吴泠去拉林云的手,看着她微笑道:“你知道吗?他把我的故事放进文档发过来,标红的地方,都是我在写的时候特别触动的地方。”
“自那以后,我鼓励他创作,我们会互相找重点标红发给对方,每一次,我们标红的地方都几乎重合,后来慢慢地,标红甚至能细化到词句,很神奇是不是?”
林云想,如果她遇见这样一个人,很大可能是会心生警惕的,可是她看到吴泠的眼睛里的光彩,知道她是开心的,也就点点头,微笑着:“我很高兴你有朋友。”
吴泠的父母都很忙,林云的父亲是她的亲舅舅,小时候她就被送到林云家,两人作伴,林云一开始想,说是作伴,其实就是看孩子,因为她们两个人的年龄相差十四岁。
但是很意外,吴泠格外的聪明而早熟,性格沉敛而孤僻,不上学,在她离家后独居,种花放马写写故事,一个人的生活,宁静而安逸。
吴泠和林云很合得来,她们两个如同同类一般,从小在孩子堆里,就是异类。
异类都是孤独的,不过林云有她甘愿付出生命的目标,有能让她拼尽全力追逐的梦想,目标和信仰能冲淡她内心的孤独感,可是吴泠没有,这么多年,林云一直希望吴泠能有个朋友,现在这个心事,终于了了。
许大校问:“也就是说,你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
吴泠思索着,回答:“如果你说的是长相、年龄、性别、名字、家世、婚否这些,那么,是的。”
她没有去打听这些,也没有这个想法,她很清楚,他们之间之所以能建立起如此毫无防备的友谊,其中关键恰恰在于他们对彼此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有时她觉得,正是因为抛开了所有外在的局限,她才能不受干扰的直接看到他本人直接。
如果认识了,和着纷扰世间联系起来,那么这段关系一定会变质,也许他们从此不会再有任何交流,把对方从自己的生命中抹去。
许大校对吴泠说:“那么出于安全的考虑,我建议你让少校调查他,毕竟你的家人工作都很特殊。”
“首长,没有必要。”吴泠对这许大校微笑,慢慢思索着措辞:“首长,你有没有读到过一段文字,字字句句、一笔一划就好像是从你手下的笔尖中流淌出来的?你有没有遇见过一个人,他向你吐露心声,说出来的话,就好像来自你的内心深处?”
她的眼神渐渐虚化,失去了落脚点,喃喃道:“就好像,你遇见的,是另一个你。”
她粉唇微张,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犹豫着,有些迷惘:“我有时怀疑自己,这一切会不会都是我想象出来的,那些信也都是我自己写的。”
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又怎那么会有两个相同的人呢?可她偏偏就遇见了那么一个相似的人,看着他写的文字,她甚至会有感动的想要流泪的冲动。
仿佛冥冥中,这世间某处,有那么一个人,明白她所有的快乐和痛苦,而她,也明白他所有的敏感和忧郁。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并不认识,她可以无所顾忌的向他吐露真心,不用担心有一天见面时眼神一碰那种仿佛被看穿的尴尬。
吴泠情愿认为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恩赐,人间哪有如此美好?
许大校说:“你说的是共鸣吧,我只有持枪的时候有这种感觉,好像和它是分别多年的老朋友,又好像和它是一个整体。”
吴泠深思回笼,恢复淡笑说:“首长,你是一个纯粹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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