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淡淡地叫了声起,两人也不敢多言,连忙起了身杵在一边充柱子。
他一直以为华妃虽然骄纵,但到底心肠是不坏的。
他闭上眼,深深地呼吸着。谁都能看着出来,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没有人再敢说话,没有人敢触他的霉头。
皇后便在此时匆匆赶来,瞧见唐柔手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嘶了一声,似有不忍,别过脸去,又很快转过头来,低声道:“皇上?”
玄凌舒了口气,叹息道:“贱人在哪?”说着,将纱布重新缠好,手轻覆在纱布上。
苏培盛忙躬身道:“华贵妃到了。”
华妃换下了贵妃服制,约是妃位着装,依然华贵非常,面无愧色,好似当年沈眉庄落水之时一般。
她不觉得自己错了,莞嫔冲撞自己,又不曾小产;简妃向来体弱,平时走走看着都要晕,又跪了没多久,定无大碍,她以下犯上,难道就因为体弱就可以不罚吗?
皇后懦弱害怕,她年世兰可不怕。
但一进门,看见唐柔面色惨白如纸,不像是装的;玄凌面色沉肃,自她进来,头都没抬,也有些慌了。
她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今日莞嫔冲撞臣妾,臣妾只是略施小惩,以示告诫,简妃就带着永寿宫宫人闯入翊坤宫,殴打臣妾宫中宫人。”
吕盈风连忙在一旁解释道:“皇上,莞嫔来时,反复申述自己身子不适,并非有意来迟,贵妃娘娘只是不信,非要罚跪,莞嫔的丫鬟才去永寿宫请简妹妹前来。”
见玄凌隐忍怒气,沈眉庄道:“贵妃娘娘着人拦住去路,不许莞嫔就医,简妃这才叫人拉开翊坤宫宫人,纯属被逼无奈,皇上明查。”
“皇上,实情并非如此,皇上……”华妃一抬眼见玄凌满面怒容,惊心不已,忙分辨道:“莞嫔真的冲撞臣妾,简妃以下犯上,藐视臣妾……,皇上明鉴。”说完,哭了起来。
玄凌难以置信,华妃犯下如此大错,还能言之凿凿,丝毫不知悔改,道:“简卿性情柔和,能被逼到带人闯进翊坤宫,可见你毒辣。”
华妃听见毒辣二字,心痛若碎,连忙摇头辩解道:“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啊。”
“若非简卿如此行事,只怕莞嫔腹中之子已然不保,简卿体弱多病,连朕尚且百般迁就退让,皇后仁慈,还免了中宫请安。”玄凌突然提高嗓音,“可你呢?竟然让她在烈日之下暴晒罚跪?!”
敬妃便接道:“皇上,贵妃娘娘说,简妃不曾怀有龙裔,不怕罚跪。由始至终,简妃都不曾多言,更不曾顶撞过贵妃娘娘。”
“皇上,皇上明鉴哪。”华妃哭诉道:“莞嫔凌|辱臣妾,简妃私闯臣妾宫禁,臣妾怎么能忍耐?臣妾真的只是小惩大诫。”
玄凌放下唐柔的手,暴怒而起,揪起跪在地上的红绡,将她的脸掰过去对着华妃,质问道:“这叫略施小惩?这叫以示告诫?!”
他丢开红绡,一巴掌甩在华妃脸上,“你真是心如蛇蝎,朕身边怎能容得下你这样的人?毒妇!”
周围的嫔妃连带着皇后都惊呆了,玄凌并不是一个多大度的人,但很少喜怒形于色,后宫妃嫔犯过错的也不少,可是他从来没动过手。
华妃倒在地上,捂着脸,愣愣的,流着眼泪,“皇上……”
玄凌被皇后扶着坐下,她对华妃说:“你太糊涂了,枉费皇上对你的信任,让你协理六宫事宜。”
玄凌长长的呼吸着,闭着眼,看着难受极了,听见这话,便道:“年氏狠毒,德不配位,废其贵妃之位,降为妃位,去协理六宫之权,日后非诏不得入见”
周围的嫔妃只觉得痛快不已,而华妃见此情此景,痛彻心扉,放下手露出脸上指印,泪流满面:“皇上,你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玄凌双手放在膝上,微微俯身:“简卿何辜?莞嫔何辜?六宫妃嫔何辜?要陪着莞嫔一同暴晒在烈日之下。”他吸了口气:“同为姐妹,你怎能如此绝情?!”
“你自己每日正午去你宫门口的砖地上跪两个时辰。”玄凌声音不大,冷冷的。
华妃膝行前来,哭红了眼眶,“皇上……”
我见犹怜,奈何郎心似铁,玄凌道:“出去。”
华妃见玄凌眼神狠厉,不敢再多言,退出去时,听见玄凌一字一顿道:“简妃,人品贵重,护佑龙裔有功,特晋贵妃位,朕怜其体弱,免去册封礼,使之免受来往恭贺之扰。”
华妃闭目,眼泪滑落,踉跄而去,在门外被颂芝扶住离去。
刚刚收回大权的皇后还没来得及欢喜,就见异军突起,可是如此风口,也不敢深劝,六宫嫔妃在此,皇上金口玉言,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周遭嫔妃没想到今日这样一场闹剧,莞嫔几乎小产,却是简妃渔人得利,来不及深想,就要恭贺,被玄凌拦住。
他已经知道莞嫔的孩子先天会体弱,想起纯元那个孩子,一出生便没了气息,道:“莞嫔、惠贵人、欣贵人、安常在各晋一级,都各自回宫去。”
这些人在皇后眼中,都可算作唐柔一党,这时不得不道:“旁的也就罢了,只是莞嫔,不如等生下皇子再晋封,喜上加喜。”
玄凌摆摆手:“莞妃生下孩子,不晋封便是。”
舒痕胶,沈眉庄和甄嬛都认为,是皇后做的,沈眉庄不想让皇后阻止莞嫔晋封,先行礼道:“多谢皇上。”其余众人亦随之行礼,“多谢皇上。”声音不大。
这时,浣碧进来,“皇上,我们小主醒了。”
沈眉庄第一个站了起来,玄凌看了眼唐柔,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叹了口气,起身去看望甄嬛。
甄嬛一看见玄凌,便情难自抑,泪流满面,又想起唐柔的话,不敢过于悲伤,拉着玄凌的手咬着唇哭了一会,反倒越发叫人心疼。
翌日清晨,唐柔醒来时,红妆一声欢快说:“娘娘,你醒了。”又转头提了声:“娘娘醒了。”
宫女们端着洗漱的东西鱼贯而入,洗漱过了,换衣裳时,唐柔的腿痛极了,红绡又给她细细上了一层药膏,才继续服侍她穿衣。
待她梳妆完毕,永寿宫宫人才恭贺她荣升贵妃,从今以后,就是真真正正的后宫第一人了。
她发了赏,挥退了众人,她是一向不喜欢太多人在的。
红妆谢过赏才义愤填膺地说:“娘娘你不知道,昨儿个奴婢去请果郡王,叶澜依那小蹄子硬是拦着奴婢不让奴婢去呢,说什么王爷私闯内宫是死罪,真不知道她是谁的奴才。”
唐柔喃喃道:“是果郡王?”
红妆仍是气愤,道:“可不是嘛,太后在养病不见人,能救您的就只有果郡王了。”
她俯身压着声,但是忍不住的得意和欢快:“您别看他是王爷,其实他心里还在为上次惹娘娘不痛快的事儿害怕呢,奴婢进去话还没说完呢,他就跑着去救您了。”
唐柔便握了她的手,笑道:“原来是你去请的人,你去库房里挑几匹你喜欢的缎子裁衣裳吧,叶澜依的事儿我自有定夺,你把她叫进来就是了。”
红妆行礼,脆生生地说:“是,谢娘娘赏。”转身出了门,便听见她气势汹汹地喊:“叶澜依,娘娘叫你进去。”
叶澜依许是就在外面等着,闻言便走了进来,看见唐柔的眼睛不喜不怒,有些奇怪,她跪下道:“娘娘,奴婢该死。”
唐柔淡着声:“抬起头来。”
叶澜依便抬起了头,看她摸着手上的珊瑚手串问:“你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才要跟着我吗?”
叶澜依没有犹豫,“是,这是王爷从南海寻来的心爱之物,从不示人。”
唐柔便笑:“从不示人,那你如何认得?”
叶澜依直起身要解释,被唐柔抬手压下,她低了低头,想了想,还是道:“王爷曾经救过奴婢性命,与奴婢清清白白,绝无私情。”
“皇上一直忌惮允礼,巴不得他娶个小户女子。”唐柔笑着:“允礼也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若是喜欢你,必会求娶。我只是好奇,你喜欢他?”
叶澜依低垂着的头又抬了起来,坚定地说:“是。”看到唐柔略显苍白依然如花似玉的脸,又低了下去。
爱情,就是给你自信,又让你自卑的东西。
唐柔走上前去,扶起了她,“喜欢他,就要为他考虑,你跟在我身边,你的心意,就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我们三个人都不会好。”
她看着叶澜依的眼睛,“好比这次的事情,怎么能说王爷私闯内宫是死罪呢?应该说男女授受不亲,如此行事于本宫名声有碍,明白吗?”
叶澜依眼睛眨也不眨,有点迷惑:“你不怪我吗?”
“怪你,这次幸好是红妆,她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要是别人听见,还以为是本宫和王爷有私情,你才舍不得连累王爷呢。”唐柔微笑着:“这次就罚你三个月月例小惩大诫,你可服?”
叶澜依笑靥如花,重重地点着头,“服。我从前以为王爷喜欢你,是因为你长得美,出身高贵呢。”
“我不敢说就算我是丑八怪,他也会喜欢,但原因绝非如此。”唐柔又道:“他不是,我也不是。”
说完,心情黯然,不是又怎样呢?是不是都不可能,是的话,也许还能好受些。
“你且去吧。”唐柔说完,又对红绡道:“备轿辇,去碎玉轩。”
叶澜依行了礼,转身而去,走到门口,收敛了笑容,做出颓丧的表情来。她是真的爱允礼。
唐柔抿了抿唇,没什么波澜,允礼若是喜欢,她自当祝福,允礼若不喜欢,那她们都是爱而不得的可怜人,没什么好有情绪的。
红绡捧来一个小木盒,“家里有东西送来,旁的就算了,这盒糕点不能久放,你还没用早膳,吃点这个吧,”
唐柔看着红木盒上雕镂着的梨花,伸手接过,“知道了,你去吧。”她拿出一块白色的糕点,甜甜的,是花糕。
室内空下来,唐柔拿着盒子,心里也空空的没有着落。
茫茫岁月分不清何处是归期,恨不知心底的在意。
不过就算是知道,一切也已成定局,无法转圜了。
唐柔放下盒子,糕点吃完了,她小心收好盒子,乘上轿辇去了碎玉轩,满室人均向她行礼。
“起来吧。”唐柔摁住了甄嬛。安陵容上前来,笑着说:“本想去永寿宫看姐姐,不知姐姐何时能醒,妹妹不敢打扰,知道姐姐醒了回来,妹妹便在此处等候。”
唐柔笑着点点头,“你今日看着好多了。”转过头看沈眉庄,“你也好多了。”
沈眉庄颔首道:“多谢娘娘记挂,此事都是嫔妾等连累了娘娘。”
唐柔示意安陵容坐下,自己坐到床边,“可好些了?”
甄嬛手覆在小腹上,“好些了,只是还是有些不适。”
唐柔刚拔下簪子,槿汐立即端了烛台前来,又给甄嬛解了衣衫,好让唐柔方便施针。
扎完针,槿汐拿来了舒痕胶和甄嬛有孕后用过的脂粉,躬身递过来。甄嬛看着说:“除了这些,也就只有在翊坤宫闻过欢宜香,别的就再没有了。”
唐柔和安陵容对视一眼,坦诚道:“欢宜香里确有分量不轻的麝香,但要时日长久才会起作用。”
沈眉庄惊讶:“所以华妃至今无子?”
“是。”回答了沈眉庄,唐柔对甄嬛道:“这些东西里,只有舒痕胶里有大量麝香,你差点小产,很大原因都因为这个。华妃不懂香料。”
甄嬛蹙眉闭眼道:“皇上忌惮年家。”她又睁开眼睛,“那就只有那位了”
原来对上华妃,都觉得压力大,如今又来一个,沈眉庄不免意冷,道:“她是太后表侄女,故皇后的亲妹妹。”
唐柔放下手里的盒子,槿汐躬身退去,她道:“所以你日后才要格外小心。”
甄嬛想起端妃话里话外,都把富察贵人小产的真凶指向华妃,不禁问道:“端妃与华妃可有仇怨?”又想起唐柔入宫比她们早不了多少,遂垂下眼。
“华妃的孩子是被端妃打掉的。”唐柔补上后续,“华妃盛怒之下,灌了端妃一碗红花。端妃也是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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