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下,狼兵集结,为首的那个男人,面上带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正仰着头看着城墙上的一举一动。
萧青烟一袭素白衣裳,被萧东极挟持着走了出来,他冲着城楼下那漠北首领道,“此乃燕王侧妃。”
不得不说林墨的皮囊实在万里挑一,而今她怀有身孕,虽吐了好些时日,但宫中御医众多,补药也吃了不少,将养得也不错,竟也有些丰腴了些。
白皙的皮肤在日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完美无瑕,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未施任何粉黛却美艳地叫人挪不开眼。
城楼下的一众漠北军竟是一个个被她的美貌惊得合不上嘴。
萧东极见他们这般,冷笑一声,继续道,“敢问阁下是哪位?”
人群中有人道,“挟持一个女子,于良国萧司马?也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人群中一阵哄笑,便有人道,“这位便是我漠北首领,阿萨!”
萧东极眯了眯眼,手里却一刻不放松,道,“城楼风大,阿萨将军想要见墨妃娘娘,何不借一步?”
“萧司马这是在拖延时间?”为首那人冷哼一声,“漠北人有一说一,你交人,我们便不攻城!”
漠北人明显不想同他有商量的余地,更不想拖延时间。
萧东极似乎看清了这一点,更是将萧青烟拽地紧紧的。
“此乃我于良国燕王的夫人,若是伤着碰着了,萧某可担当不起,而今燕王不幸遭难,将军却要当众羞辱他的遗孀,意欲何为?”
阿萨冰冷的眸光从面具里投射出来,带着如箭般的尖锐。
他似是忍着沉闷的怒气,沙哑着声音道,“看来萧司马是想要看我漠北战狼踏平你于良国皇都?”
狼军们纷纷附和:“是啊!难不成萧司马是想要借我漠北狼军的手破了你于良国,你好借机做皇帝吗?”
“皇帝?他不是早就想做皇帝了吗?”
“哈哈哈哈,可不是么,戎装入宫,我还以为他要帮我们杀了那狗皇帝呢!”
讽刺的笑声响彻整座皇城,萧东极却只是眯了眯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讽刺似乎对他没什么作用。
阿萨抬手示意噤声,众人立马鸦雀无声,他道,“萧司马,可想好了?若是你不给人,我漠北野狼可就用抢的了!”
此言一出,一众狼军竟激动得欢呼了起来,惹得萧东极的胡子抽了抽。
萧东极嘴角微微一斜,一把将萧青烟拎了起来,往城楼外一推,城楼很高,那股往下的冲击力,竟连一直都很淡定的她也吓了一跳。
“萧司马!你这是要作甚!”萧青烟怒道。
萧东极道,“墨妃,莫要怪萧某无情,你是于良国人,若是因此受辱,丢的可是燕王的脸面,也是我于良国的脸面!倒不如干脆跳下去,也能博得一个死后清廉的名声!”
他声音本就洪亮,再加上站在风口上,更是清亮如洪钟,就连下方的狼兵们也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皆是为那位美人捏一把汗。
正此时,宫墙内部传来一阵骚动,萧东极微微一愣,萧青烟顺着他的背后看过去,竟看到了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场景。
甬道里几乎血肉模糊,守城楼的将士们全都血淋淋地倒在了地上,四肢稀烂无比,正有一只黑色的熊在啃食着那些将士们的尸体。
甬道的尽头,正缓缓走来一只血淋淋的白虎,白虎的背上骑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很明显,他们身上的血迹是那些死去的人的。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俊。
那只白虎正缓缓地往城楼而来,与李俊一样,眼里带着一丝锐利的杀气。
只轻轻一跃,白虎便上了楼,而此时此刻,萧东极正拎着她往城楼下推。
萧青烟微微一笑,带着一丝嘲讽,“萧司马,前有狼后有虎,你的死期,到了。”
“墨妃娘娘你自身都难保,竟还要关心萧某的生死?”
萧青烟耸耸肩,“萧司马尽管杀了我,你看看是狼先杀了你,还是虎先吃了你?”
“萧司马,将她放下。”李俊沉声道。
萧东极突然笑了起来,“陛下,老臣为于良国鞠躬尽瘁,陛下这是不信老臣啊。”
萧青烟明显感觉他的手在松,她扭头看了一眼城楼之下,却见那漠北首领竟不知何时,已经驱马走进前来。
她嘴角微微一勾,道,“萧司马之心路人皆知,你还在狡辩什么?不该是你的,你如何去抢,也终究不是你的!”
“陛下,妾也奉劝您一句,不该是你的,你如何去偷,也终究不是你的!”
她道,“那人说,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对你不会有任何波澜与情绪,只因你不配,将偷来的东西还回去吧!”
说着,她从袖袋中抽出一柄匕首,直接往萧东极的小臂上狠狠一削,萧东极吃痛,手突然松了,萧青烟也顺势从他的手里挣脱。
一落千丈。
她也曾幻想过从高处坠落的感觉,原来竟是这般飘逸和无助。
李淮,你一定要接住我啊!莫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缓缓闭上眼,最终在众人的惊呼中,跌进了一个混暖又结实的怀抱里。
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萧青烟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脖颈里,张口咬了下去。
那人吃痛,嘶地一声,等到她发泄完,才道,“怎么重了这么多?”
“还不都是因为你!”萧青烟没好气道。
而此时,两人耳边传来砰得一声巨响,萧青烟扭头一看,却见萧东极竟血肉模糊地从高楼上坠落,四肢瘫软躺在地上,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抬头一看,李俊正拉着白虎居高临下,眼中带着一丝杀气。
“贼人!放下寡人的爱妃!”他怒道。
“阿萨”咬着牙,抱着萧青烟的手又紧了紧,“爱妃?”
虽然戴着面具,但萧青烟依旧能感到他的怒气,她顿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几个月前更可爱了些。
谁想李俊又道,“寡人的爱妃怀有身孕,贼人休得无礼!”
“身孕?”
这回,萧青烟感到了无尽的杀气,就连周围的气息也变得阴沉了下来,她不由得心尖一颤。
几个月不见,这男人身上的戾气也越来越重了。
她正欲解释,谁想他却一个转身便将她护上了马,留下一句守好城门后,便将她带走了。
漠北军营帐内,“阿萨”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到了床榻上,又扭头跟守在门外的几个漠北人交代了几句,随后便一声不吭地坐在她面前盯着她。
萧青烟撑着酸痛的腰坐起身,有些无辜地看着他,她想要将他的面具摘下,可谁想他却别开了脸。
看样子,是在生气。
僵持了许久之后,才听他道,“怎么认出我的?”
萧青烟唇角微勾,“初见你时,你便是这个声音。”
当年初见他时,正直金吾卫暗巷抓捕叶明,她还杀了贺祖。
他明显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但突然气压有低了下去,沉默了良久,他才道,“孩子……”
门外突然传来动静打断了他的话,他道,“进来。”
有一个医者被带了进来,医者很是懂事,进来半句话不说,便给萧青烟诊脉,只半刻钟,医者就得出了结论。
“夫人怀孕三月有余,胎象完好,只是受了些许惊吓,需好好调理修养。”
这医者果真是没有半句废话,说完他便拎着他的药箱走了。
屋子里又剩下他们两人,萧青烟抬眸看着他,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三月有余?”
萧青烟点头,“恩。”
她入宫也不过三月,孩子三月有余,自然不是李俊的。
她似乎听到了他长吁一口气,于是产生了一丝想要逗逗他的念头。
“若是,这孩子当真是他的,你该如何?”
他呿地一声,“他配?”
说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怕是说错话了,便道,“这孩子是你的。”
萧青烟清浅一笑,再次伸手将他的面具摘了下来,那张她想了近三个月的脸,终究被她等到了。
只是他的脸上竟多了一道疤。
她用指尖轻轻在他脸上摩挲片刻,问道,“怎么伤的?”
“与阿萨比武。”他咧开一张笑颜,“我赢了!”
“漠北传出死讯,是怎么回事?”
他抓住她的手,在她柔软的手心轻轻一吻,有些深情道,“我与阿萨早年在战场上认识,他那一身武艺,是我教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漠北大部落的后裔,回漠北后,他便开始整合漠北布局,那小子果真厉害,才几年,漠北便已经统一了。”
“得知我在东京城,他又察觉有人想要挑起漠北与于良国之战,所以他索性顺水推舟,也趁此再见我一面。”
萧青烟暗笑一声,看来他此行漠北,她计划了一次,李俊计划了一次,他自己也计划了一次,他是不去也得去,不死也得死。
她默默地看着他,视线一下定在了她方才咬的地方,伤口有些大,还在不停往外渗血。
她眉头一拧,要用东西去止血,然而却被他拦住,他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现在才知晓心疼你夫君?”他道,“当初你入宫时,可想过我的感受?莫要以为我不晓得你入宫是为了什么!”
她是个棋技高手,岂能不知棋局厮杀的不稳定性?她还以身为棋只身入局,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再者,对方是谁?那是李俊!
若是李俊再花言巧语将她骗了去,那他该如何?
“你可知这一路从漠北到京都,我的心有多煎熬?”
他怕她又被李俊骗走了,倘若她理智尚在,他又怕她的性子,定要与李俊同归于尽,他还怕萧若华林妃等人伤到她!
所以他几乎昼夜不停带着漠北狼军潜伏回京,谁想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萧东极那狗东西竟已经死了!要不然,他定要叫他生不如死!
萧青烟被他说得有些心虚,倘若这世间当真有一个人懂得她的想法,除了李淮,她想不到第二个。
所以在他身上,她总能寻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安全感。
只是他也是条有脾气的小狼狗,竟叫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此时,门外突然一片嘈杂,两人眉头微微一簇,萧青烟问,“发生了何事?”
他复又戴上面具,“有猛兽从皇城冲了出来,咬死两个狼兵,以及十几个无辜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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