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令阙非泽滚远一点之后,我又睡过去。
打架斗殴严重违纪,过了两天处罚通报下来了,周邢和阙非泽各被记过,而我做停课劝退处理。
哦,周邢就是那天挑头的蠢货。
“我知道了。”我平静地点了点头,代表全班来看我的覃东滂十分费解。
“这势利眼学校看人办事,不过你放心我大舅是教育局的,我去求他,一准儿保你没事。”
“谢谢。”我诚心道。
被劝退我倒是无所谓,也不是真的奔着念书去的学校。就是不知道我那固执的大哥又要用什么眼神看我了,说不定嫌我丢人,要直接将我扫地出门。
想到这儿头又有点儿疼,我吞了一下口水,目光还没落到平时放水杯的地方,水杯便送到了我眼前。
“咱俩谁跟谁这么客气……阙非——”覃东滂举着根儿香蕉,话到嘴边儿硬是打了个弯儿:“阙哥?”
阙非泽吊着一条石膏手臂就这么俯下身子横插进来,细长的丹凤眼轻轻地垂着,目光和我碰在一起,他把水杯往我嘴边怼了怼。
低头咬住杯口,阙非泽很自然地配合我抬起杯底,让水流进我嘴里。
等我喝完,阙非泽自觉撤了杯子,坐回自己床上安静地玩手机。
覃东滂目瞪口呆,走的时候还有点回不过神。
住院第四天,我头一次见到阙非泽的市长爸爸,以及我名义上的其他家人。
阙市长四十有五,看着像三十五,怪不得在阙非泽母亲去世后那么快找了第二任老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阙非泽杀了妹妹的新闻以各种渠道传播出去,连带他二婚的事也被人扒得一清二楚。他讨厌阙非泽无疑,但他也保护过阙非泽,只不过这份保护过于懦弱,不够强势,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一个父亲不信任自己的孩子,这对一个本身对世界就很懵懂的孩童而言几乎是致命的打击。
我对这位市长先生没有好感,不过他既然来了,我正好跟他谈谈。
“不好意思这位同学,”保镖们将我连人带床一起推出病房,“阙市长需要绝对安全的空间进行交谈,过后我们再送你回去。”
“……”
苍天,想解决一下任务进度问题怎么就这么难?
阙非泽不知道去哪里了,杵着个拐杖也世界蹦跶。
市长大人的绝对安全空间是空出来了,和他交谈的人迟迟不见身影。
我头顶的吊瓶又滴了四分之三,再度昏昏欲睡,阙非泽终于回来了。
他一瘸一拐地从拐角处走出来,拿着一个袋子,我最喜欢的那家冰淇淋店的GOLO在袋子右下角最显眼处。
刚拐出来时他嘴边那抹不掺杂别种意味的笑特别阳光,这的时候我才觉得他是个正在念高中的大男孩,纯粹,美好,我目不转睛。
“怎么在外面?”阙非泽懒懒抬眼皮斜睨了眼虎背熊腰的黑衣人们,杵着拐把袋子挂在我床头的钩子上。
“等你。”我道。
阙非泽笑着操了声,“这么乖。”
我也笑了,把扭得酸疼的脖子摆正道:“那当然。”
他眉开眼笑,唯一能使劲儿的手推着我的床进病房。保镖先生们大概想拦,阙非泽轻飘飘给了他们个眼神,摁在我病床护栏的大手便默不作声收了回去。
“没事的,”阙非泽出言安慰,“是我爸。”
“嗯。”
“手。”阙非泽用下巴点了点。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阙非泽停了下来,在保镖们怪异的目光中小心将我露在外面的两只手藏进被子里,在底下揉了揉我手背。
手背上挂着吊瓶的针眼立马好受了许多。
我动了动手指,感觉到暖暖的温度。
市长先生见到我连床带人再次给推进来显然有瞬间的不解,随后一打眼望见自己儿子,情绪一下就稳了。
“阿泽。”
“嗯。”阙非泽蔫着嗓子,一副“有屁快放”的模样。
不知道市长先生是怎样想的,他不仅没有像我想象中的一样冲“身上背着命案还给老子到处惹事”的儿子大发雷霆,反而是阙非泽对他老子一点都不客气。
“你来有事?”阙非泽把我推进来后市长先生想过来帮忙,被阙非泽用石膏手挥开了。
幸好他没用力,不然今天市长先生的鼻子一定断得很难看,说不定我们还要一起搬到三人间住,以阙非泽的暴脾气,再多几个亲戚来看他,我们可能要住到多人间……
市长先生一没想到阙非泽带了个外人闯进了他的绝对空间,二没想到他当着我这个外人对他还是那么不客气。尴尬地看了看我,干咳了一声。
“我来看看你。”市长说。
“哦。”阙非泽漠然道,“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市长先生:“……”
我:“……”
□□啊,阙哥。
换我这么大逆不道地和老爹说话早被扔下楼了。
自己儿子这么不给面子给外人看到了,市长大人有些拉不下面子,扭曲着脸硬着头皮道:“你在学校打架的事情我……”
“你知道就行了。”阙非泽再次打断他爹,把两个拐杖放到一起倚着墙面,一屁股在我一侧坐下,完全挡住了我观察他爹的视线。“这是我同学楚萧凉,你和老头子打声招呼,被劝退了。”
市长先生嗯了一声,答应得非常爽快,他们这个相处模式弄得我一头雾水。
“至于带头的……我知道他家有点来头,不用你动手。”阙非泽很平静地转了转手腕,“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指着我道:“保住他。”
“我知道了,”他爹好脾气的点点头,“那我——”
阙非泽摆摆手,“行了别磨叽了,知道您老人家日理万机,我们就不送了。”
“……你好好保重身体,缺什么告诉我,我派人拿来。”市长先生说着自己可能觉得有点不妥,便又补充道:“我最近比较忙。”
阙非泽没接茬,又摆了摆手,送走了他爸。
保镖撤走后护工大叔端着刚熬好的骨头汤进来,阙非泽打开喝了口,称赞了句终于有点味道了,护工大叔讪讪笑了笑。
“生病不宜饮食过重,我就给弄淡了些。”
“晚上的汤按这个程度做,你回去吧。”
“哎,您有事儿叫我。”大叔说。
病房里的人终于都走了个干净,阙非泽拿个小勺量出一碗放我床上小桌子上,“张嘴。”
“我自己来。”我自己去拿勺子,阙非泽拧着眉看我,好像他自己不是个伤患似的。
“谢谢你帮我求你爸。”我喝了口汤,的确不错,不是清淡到没味儿的那种。
我故意把话说得严重了些。
他却更紧张我喝汤会不会呛到,避重就轻道:“求不至于,当爹的总要为儿子解决点儿事情才像话——你慢点儿咽。”
我扶着他半坐起来,一口口喝着他给我喂的汤,“你爸可真好。”
阙非泽若有所思瞥了眼我,“喜欢啊。”
我点点头,他用汤匙刮了刮碗沿,状似不经意般垂眸道:“我以后也这么帅。”
这下我真呛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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